摆渡之万丈桃花泪
老婆大人让打的广告,说不打广告就揍我,我也没办法呀!还说没人买也要揍我,我好无奈!!!
“爷爷,那是什么花啊?”蝶儿手指着远方山坡,嘴里喃喃道。
摆渡人回首张望,只见在很远处,烟波浩渺,凌驾于无名河上的葱茏山影里,有一抹粉红,那粉红被氤氲的山岚洇开,宛如绝妙的丹青之笔,缀成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淋漓的红,泛着渺茫的晕,唯独接近山顶的一角,可见清晰的花雨,花瓣粉红,从婀娜的枝头飘落,一阵似有似无的风,携着它们漫天飞舞。“是桃花!”摆渡人张大了眼,揩尽了眦诟,强忍着内心的惊讶和疑问,还是不由自主地吐了个问:“咋个回事?咋还有桃花呀!”
“桃花?这就是桃花。恩……那桃花落了是什么呀?”蝶儿胸前的两个辫子随风荡着,眼睛半闭半张,一脸好奇。
摆渡人弯腰俯首,捡起船蓬里的渔网,深吸口气,往河里一抛,那网成一个弧线,裹去一抹粉绿,掉进了无名河里......摆渡人又将渔网边沿系在船头,退身,坐在蝶儿身旁,拍拍蝶儿的小脑袋道:“桃花落了,就是桃子!等到了秋,咱们就上山摘桃子去嘞。”
蝶儿回头快溜地问:“桃子好吃吗?”
“那!贼甜,这是山里的野味,比外面儿那些人养的好吃老了。”摆渡人笑呵呵地说。
“爷爷吃过山外的桃子哩!”说着,身子一扑,倒在了摆渡人的怀里。“爷爷,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山外看看去?”
摆渡人咧咧嘴,费劲地把蝶儿推下身,抬了抬腿,手用力地一支斑驳的船板,起身滑船桨。
蝶儿看爷爷不答话,便捡起了身旁的牵牛花。柔软的牵牛花瓣是粉色的,中心含着晶莹的露,在阳光下鲜艳艳的,宛如参禅者剔透的心。蝶儿把牵牛花插在头上,向摆渡人喊道:“爷爷,你看你看,我漂亮不漂亮?”
摆渡人把竹篙在岸上一戳,船头起了几道重重的涟漪,看向蝶儿笑道:“咋?也不羞?就你能臭美,呵呵……”
一
无名山上的无名山峰,连绵千里,巍峨擎立,雄壮宏伟,恍若遗落万年的古卷,星云翻转间,被打翻在地球。紫气东来,无穷无尽的山岚缠绵在山腰和山峰,似呼出的朝气,遮掩住无名山威武的容颜。
一切阻断的声音渐起,一切消逝的颜色渐生。布谷鸟的啼鸣十分沉长,鸟雀的歌声极其嘹亮,山间交响中。一个女人的尖脆的叫声响起:“呀!后面没有狼,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真是……我们都喘不上气。”
“爸爸是个大坏蛋!”小女孩牵着女子的手,小脸通红,怒声怒气地喊到。
前面弯腰急走的男子停下身,目光有神地望向身后的母女俩,轻笑了一声,道:“不要胡说。瞧,孩子都跟你学坏了。”
“怎么?自己做错了事要怨到别人身上?我算是看透了,你怎么说都是理,我倒是个无理取闹的傻瓜。”
“好了好了,不是叫你们别跟着来?目的地远着呢,这时候喊累喊苦,早,还太早那!”
“什么!我愿意来么?还不是为了孩子……”
“伊云!别闹,我是闹着玩的,我投降,我投降,这可以吧!”
女人听他投降,心中偷乐,但脸还是强撑着怒气,嘴上似硬还软地叫道:“谁不知道你是军人出身,什么大山大沟,你都不当回事。但就是那脑子,像……石头一样,不想想我们两个母女两个!”说着,拉着女儿的手赶到丈夫面前。
男人捏了捏女儿粉雕玉琢般的小脸,柔声道:“小沫沫,累没累着?来,爸爸背着吧!”
“呀!好啊!背我背我。”沫沫高兴地伸手抓住男人不放。
女人挽起男人的胳膊,揭开衣服袖子,睁大眼睛盯着男子道:“你不是石头,石头刮不出伤。你是颗鸡蛋,中国乡下特产的鸡蛋。”
男人紧跟着问道:“小笨鸡下的那种?”
沫沫举起手娇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是笨鸡蛋!”
三个人齐声笑了笑,笑声传得不远,郁郁葱葱的林子散着幽幽凉气。男人望了望密林深处,道:“好了。也休息够了,走吧。我估么着,那条河离这儿也不远了。”
二
圆日宛若胭脂饼,从山的东头涂抹到山的西头,黛绿深林披上一层幽秘,桀骜峰顶醉了一脸殷红。浩浩汤汤的无名河水,载着余晖,弯弯流淌。
火焰子悠悠晃晃,映着蝶儿疲惫困倦的小脸,兴致也低沉起来:“爷爷,这夕阳为什么是红色的呀?”蝶儿轻声问道。
“这……因……因为那太阳是红色呗。朝起红霞晚落雨,晚起红霞晒死鱼......”
“咦?后面是什么?”
摆渡人抽出一根柴,丢到河里,“啪嗒”一声,河水凹了一下,又溅飞了一阵,不见柴烟。
“这后面的呀是谚语,就是老百姓在生活中找的规律。意思是,大早上有像这样的红霞,晚上就要落雨了,而像今儿个晚上有这样的红霞,明天就会是个大晴天,能晒死鱼。”
蝶儿强张大了眼,咧嘴叫道:“哇!爷爷怎么知道这么多?”
“都是小时候娘教的,等你以后出了山,找个先生,他就能教你学东西,到时候,保准儿比爷爷聪明多了!呵哈哈。”说时,用粗糙的手指刮了下蝶儿小鼻子。
“爷爷,我娘她是谁呀?”蝶儿纯纯涩涩的声音随河水荡悠悠到好远,摆渡人身子僵硬在篝火旁。
柴火噼啪地燃烧着,突然,一声尖亮的狼嚎响起在不远处的山脚。在狼嚎还未融化在初生的夜时,又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
“是人,是人的喊声!”
摆渡人立刻起身到蓬子里拿枪,同时对蝶儿喊:“快到蓬子里!等我回来!不要出来!”
蝶儿只见摆渡人猛地抽出两把柴火,身影一晃,就见橙黄的火焰在岸边草地上跳跃,冲着远方模糊的山脚奔去。
蝶儿听话地进了船蓬,船蓬里很黑,她有些怕,遂将帘子挂起,望向爷爷奔去的方向。
又是一声尖叫,摆渡人寻着叫声奔跑,见不远处的灌木丛晃动的厉害,也不管枝条刮划着大腿,支着抢急走了过去。借着手里柴火的微弱的光,看到三个人在向自己这边跑来,这三个人后面的树丛也有剧烈晃动。
那三人看见前面有人,就大呼救命。摆渡人硬声大喊:“快过来!”自己又向前跑了几步,隐约看清三人的面貌。发现男人怀里抱着个大哭的小姑娘,女人上气不接下气,手上胳膊上尽是刮痕,步履也蹒跚难行,那男的脸上也被枝条刮出了血,甚是恐怖。
等到了跟前,摆渡人递给男人柴火,自个扛上了抢,又往前走了几步,老黄牙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的汗顺着两边眼角滑落。周遭草木的“哗哗”声愈甚,像极了战场“嗒嗒嗒”的枪鸣。摆渡人想:“这狼最是个凶恶畜牲,极难对付,还狡猾得很。”
摆渡人紧紧握着枪杆子,眼睛死盯着前面的草丛。突然,一只黄眼灰毛野狼出现在视野,就在摆渡人刚要开枪的一瞬,那野狼突然减速,那双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摆渡人,粗牙暴露口外,发出凶恶的低鸣。摆渡人眼睛瞪大,发现男人高举着柴火站在自己的身边。
男人低声道:“这枪只能来一杆,来不及换弹,你拿着。”男人把手里欲灭的木柴递给摆渡人。
摆渡人来不及惊愕,手里的枪就已被男人夺去。随后,他臂膀僵直地接过柴火。
就在柴火要熄灭,黑暗要吞噬整片草地之时,那狼低叫一声扑了过来,同时一声枪响,炸雷般的声音响彻云霄。
借着柴火细小微弱的光,那恶狼的头部鲜血直流,已是一命呜呼。
蝶儿见不到远方的火光,一直提心吊胆,但自己还是边咬牙边慢慢安慰自己,她觉得爷爷有枪,是上过战场的,不会有事的。她出了船蓬,把没烧的干木,填进变得暗淡的篝火里。此时,只有光和热,能让她缓解一个人的孤独与恐惧。此夜无月,四面黑沉,傍晚的云霞遮盖了夜空,无名河水,流淌在凝寂的黑暗。蝶儿望着火堆想:“爷爷真好,见到人就救,也不管好人还是坏人,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好人多一点,还是坏人多一点呢?她又想,我的娘亲是谁呢?她是不是会教我谚语呢?”好多的疑问在她脑里生根发芽,促使她对外界的神往,越来越深。
一声枪响,蝶儿吓得身体蜷缩一下,抬头张望远方。远处的草地,黑沉沉绵延到山脚,而山体像一个巨大的怪物,一身茸茸的黑毛耸立在那里,挪不动身子。蝶儿又低头看了会儿篝火,突然起身,回到蓬里去拿烧水的锅,把水囊里的水都倒了进去。她挽起袖子,费力地将锅搬到篝火上,慢慢把它放下去,篝火被压住,火苗如舌头,瞬间拐弯,舔上锅的边缘。蝶儿叫了一声,手被蹿起的火苗烫出了米粒大小的水泡。但是她看都没看,跑到船蓬里找到储藏野菜,抓了一捧,一股脑儿地扔进了锅里。她想,这样爷爷回来就能吃上热汤了。
三
晚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篝火熊熊燃烧,摇摆着火焰,驱散着周遭的寒冷。锅里的水沸腾着,阵阵水汽缠绵着燎燎火星,映照着锅旁一个个疲惫的面容。
“来,老大爷,这个您拿着。”男人把身上的酒壶递给摆渡人,笑着道:“这次可多亏大爷您相救,救命之恩,这……真不知该怎么报答您啊。”
摆渡人接过酒壶,打开壶盖,鼻子闻了闻,眼睛顿时一亮,抬脖喝了一口,咂了咂嘴,满脸的红光叫道:“好酒!”
男人很兴奋:“老大爷,您要是喜欢,这壶酒啊,您就拿去。我这儿带的东西不多,不然您看看有什么用得上的,我都给您留下,等我以后有了机会,再来……”
摆渡人挥挥手,道:“好了。不是说你来不了第二趟,就算你再来,也不一定看得到我这老头子了。”摆渡人看着篝火轻叹道:“老了,老了。”
“老大爷说笑了,您是鹤发童颜,身子骨好着那!”男人继续笑道。
“行啦!你别乱动!我这儿给你上药呢。”女人明显对男人乱动及笑脸表示不满,嗔怒道。
摆渡人乘了一碗热汤,回身递给男人。他让蝶儿和沫沫先回船蓬睡觉,又乘了一碗热汤,递给女人,自己喝了一口酒,对着他们问道:“你们从哪来?”
那女人答道:“啊,老大爷,我们是城里来的,您家在哪?有机会,您就到离这儿百里外的泸定县去,到我们家做做客。”
摆渡人笑了笑,对男人道:“你妻子很是照顾你呀。”
女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他这人空有一身蛮力,可是脑子不行,处处……”
“好啦,好啦,别老在外人面前埋汰我啊。”
“埋汰?我埋汰你了吗?你看看你脸上的伤,尽往难走的地儿走。再说,老大爷是外人吗?他可是咱们的恩人,话都不会说!”
摆渡人听着小两口犟嘴,在一旁直笑。船蓬的帘子被掀开,沫沫小声喊道:“妈妈,好黑,我好怕。”女人听沫沫出来喊,不再理会男人,起身跟着沫沫一起进蓬子里去了。
“我太太是大学生,没见到过我吃苦的时候,要是她看到过真正的战争,估计也就知道,这点苦根本啥也不是。”
“你是当过兵哒?”摆渡人并不等男人回答,接着道:“三十多年前,我也在军队呆过。那时还是抗日时期。唉,也不知今儿个,是个什么时期。哦,你们要去哪里,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男人听到是自己的前辈,高兴得如逢亲人:“唉呀!老前辈了!”说完,抬手敬了个军礼。
摆渡人笑笑,摆手道:“行啦,都是从前的事了,不提也罢,你倒是说,你们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篝火还在燃着,不强不弱,无名河水倒影着火影,水悠悠,火悠悠,撩拨着神秘与幽情。男人挪身到火旁,轻声道:“我是回家探亲的,十四年前,出山正赶上战事,辜负了村里人的希望,参军了,没回去。现在天下太平了,就想回家看看。四十年过去了,也不知爹娘咋个样子,还认不认我这个不孝子?”
“你是桃花村的人?”摆渡人惊愕地问道。
“唉呀!原来老大爷知道那村子!”
摆渡人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偏头看了男人一眼,又把目光投到火上,眼里流露一丝悲意。
见摆渡人不言语,男人便问:“老大爷,您载过桃花村的人吗?”
摆渡人沉默好久,对着火堆点了点头。
男人咧嘴一笑:“他们每十年就会遣人出山,您载时应该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个桃花村进了土匪,听那些村民说,村子被洗劫一空,村里人逃的逃,死的死,已经不存在了。”摆渡人叹息着,不忍心。
“什么!”男人大呵一声,猛地站起了身,脖子僵硬地转向村庄所在的方向,沉默,悲伤,愤怒,惭愧,多重情感在他脑海翻滚,使他的眼眶开始发红,泪水如冰锥,透着刺眼的寒光在脸上刮划而下。他僵直地站着,嘴唇颤巍巍的抖动,轻声念到:“那个村里的人啊,都心向善!守的是老祖宗的道义,像什么‘仁、义、礼、智、信’五常之类。团结互助,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可谓世外桃源。可惜,可惜,可惜!我当年年少,看着山外因为战事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就想做出一翻事,能让老百姓都过上像村里那样的日子。可如今,什么狗屁道义!什么行侠仗义!都她娘比不上爹娘的恩情!爹,娘,孩儿对不起你们啊!”
清晨,橙黄色的阳光泼洒在西边山腰上,空山鸟语,芳馨四溢。河水一眼望去,波光粼粼,不见边际,如此一条深广的河,隔离两岸,两岸不见出山的路。
“孩子,真的不从这里回去?”摆渡人担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