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老婆大人让打的广告，说不打广告就揍我，我也没办法呀！还说没人买也要揍我，我好无奈！！！

梅儿说有一个让人感动的真实的故事，写写吧，让更多人看见这个好男人的故事，看了梗概，说可以自由发挥，于是真实加想象，此文出炉了。翻来覆去一个字“疼”；牵肠挂肚一个“疼”字，究其永远，都是一个“疼”字。所以文章叫“疼”。——引子

一

秋天还是农村的耐看，到处一遍金黄，尤其是这南北方接壤处的安徽，让这里的秋天既粘着一丝江南的灵秀，又带着一些北方的粗犷。高大的白杨舞着北边吹来的秋季风，委婉的池塘荡着南方柔密的毛毛雨。瓜果、庄稼散发着醉人的香甜，鸡、鸭、猪、鹅、喧闹着农家的日子。最是那吴侬软语在这里呢喃出一份别样的韵味，比北方柔美比江南清晰。

李继武却没有这份闲情逸致，整天都在地里忙着收玉米。想趁着天气好把地里的庄稼都颗粒归仓。虽然一个40岁的光棍随便对付着也能吃饱，但是农村人对生活对庄稼的一份挚爱，或者说对苦的习惯使然，他并不知道享受其实是个安逸的事，他的心里认为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不受一天干嘛？不受也吃不下饭啊！

今天，他整整受了一天的苦，掰了玉米不算还把菜地的大南瓜、冬瓜、茄子摘了两筐回来，准备逢集去集上卖掉换点零花钱。回到家来，他打了一盆凉水稀里哗啦地洗了洗，就给自己做饭。农家饭简单，都是一些自己地里的土产，他一个光棍填饱肚子就行，哪里还讲究味道。有馒头馏馏；茄子和土豆切几片肉一起烩烩；还有自己腌的咸菜，统统放在院子里的小方桌上，埋头胡撸胡撸地吃了一个香甜。

隔壁李二嫂从他门前经过，看他在吃饭，招呼了一声：“才吃饭啦！”

李继武忙放下碗，起身说道：“二嫂，快进来吃饭。”

二嫂说：“吃过了，你快吃。”边说也边麻利地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两只眼睛灵活转动，看看饭菜，看看人又看看四周，嘴里啧啧有声：“你看看，你看看，人家继武，这哪里像个单身汉？看这个家被你整饰的，盆是盆，碗是碗的。”

李继武一边给二嫂拿筷子，把饭菜往她身边挪，一边轻言细语地说：“看你二嫂说的，这不乱七八糟的吗？你快吃，尝尝我做的菜好吃吗？”

二嫂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开了，赞不绝口：“真不错，这哪个女人嫁给你享老福了！”

李继武抬头看一眼二嫂，摇摇头：“我这样的，去哪里找哦？”

二嫂说：“你怎么了，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上没有老，下没有小，还有房子，虽然旧一些，拾掇拾掇也是蛮不错的哦！只是年纪大了一点，你今年多大了？”

李继武说：“40了。”

二嫂啧啧嘴：“哦，这样，找个大姑娘够呛了。”

李继武一听有点意思，忙抢过话头：“不要大姑娘也行，离婚，死了男人的都可以。”说完殷勤地看着二嫂，也不忘记给二嫂往碗里夹菜，随手递个馒头过去。二嫂也是今天跟她老公置了一点闲气，没有吃两口就出门了，这会儿还真得有点饿，也就没有客气。李继武把菜里的肉一块块挑出来放进二嫂的碗里，二嫂一边推让一边说：“你妈是去年殁的吧？”李继武点点头，神色有些黯然。二嫂接着又说：“唉！都是婶子把你一生拖累住了，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大了还没有成家啊！唉，命苦啊！”

李继武说：“二嫂，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看你能不能给我踅摸一门亲事啊！我知道这十里八乡的，只要你有心，没有说不成的亲事。”

二嫂说：“你有个什么条件呢？”

李继武说：“没有条件，人好善良，会过日子的就行。”

二嫂思量了一下，说：“倒是有一个，是我娘家那个村里的，就是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不知道你感觉怎么样？”

李继武一听：“她是个什么情况呢？”

二嫂说：“我也是昨天回娘家听来的，这个女人今年36了，一个儿子9岁，一个女孩13岁，她老公几年前做生意赔本得了神经病，去年冬天喝农药自杀了，家里也弄得倾家荡产的。两个孩子还不大，她自己身体也被拖得病病歪歪的……唉！昨天我回去听我妈说起来，真的好可怜，回来的时候还正巧她从我家路过看了一眼，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媳妇。”

李继武说：“二嫂，给我说说呗，事成了我好好谢谢你。”

二嫂也诚恳地说：“谢不谢的无所谓，你不嫌弃她两个孩子吗？”

李继武说：“不嫌弃！”

二嫂说：“好吧，我哪天回去给你说说，看能成不。”

李继武连忙说：“谢谢二嫂了！”

二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秋意越来越浓，早晚已经有了丝丝凉意，地里的庄稼收获完了，就该是时候把这些粮食卖的卖，藏的藏了。李继武心里有了一点念想，过起日子来心劲就更足了，整天忙里忙外，没有一刻清闲，抽空还把他妈妈种在院角的几株菊花好好打理了一下。秋季正是菊花盛开的时节，菊花黄的明亮，红的热烈。闲着或者在院子里吃饭的时候，李继武看着这热热闹闹的花，心里已是几十年没有这样安详了。有时还去屋里就着那面剩下一半的镜子看看自己，发觉自己还是有几分英俊的，他感觉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照镜子了。

李继武回想起二十五年前，他才十五岁，父亲在生产队是个小队长，那时还是文化大革命后期，到处剑拔弩张，说话做事都是战战兢兢的，越是这样越出事。一天生产队叫每个小队长去自己的小队可以刷标语的地方都写上标语，无非是当时的一些政治口号，也许是因为李继武的奶奶生病了，有点心神不宁吧；也许是那天时间紧标语多吧，就这样阴差阳错，父亲写错了一个字还是关键的一个字，因为天色已晚，又是最后最偏僻一个地方的最后一条标语，他就没有好好仔细看，匆匆忙忙回家了。父亲给奶奶喂完药，又帮助体弱多病的老婆喂猪，做饭。刚刚把饭菜端上桌，吃了几口，就听门被咣当一声推开，一帮人涌了进来，两边一闪，队长披一件军大衣面色凝重地站在李继武的父亲身后，吼道：“李老二，你干的好事！”父亲慌忙起身：“怎么了？队长，我怎么了？我干嘛了？”时值寒冬腊月，队长的声音冷得像外面的天气。他大喊道：“带他去看看就明白了。”不由分说，几个人拽着父亲胳膊就往外走。走到他写的标语前，抬头一看，吓得自己都瘫倒在地上，那头已经坠到了裤裆里，不敢做半分挣扎，乖乖跟着他们走了。这一去，被打成反革命，判了15年。消息传来，母亲随即精神恍惚，几乎已是神志不清了。昨天还有爹有妈有家有爱的一家人，第二天爹坐牢妈疯癫，就一个卧病在床的奶奶和半大小子继武。

从此这个家庭陷入了困境，李继武不得不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家里的奶奶、妈妈需要照顾，牲畜需要他喂养，家外的土地，样样都得他亲自去侍弄，自己还要上学，坚持了半年好不容易初中毕业，不可能去考高中了，就辍学在家。没过多久，本来就有病的奶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连病带气去世了。母亲一天比一天严重，最后是彻底疯了。怎么说呢？母亲连着生了两个孩子都在10岁以前夭折，这样的打击已经让母亲不堪重压，身体一直就非常虚弱，现在又一个惊天霹雳降临，支撑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轰然坍塌，母亲再也没有力气支持了，就这样无知无觉倒在15岁的儿子脚下。小小的继武咬紧牙关安葬了奶奶，把母亲扛在肩上，走哪带着去哪，因为不带着一会就不知道娘跑什么地方去了。从来不会做饭的他，现在不仅仅是要做饭，做菜，还有地里的活都一一捡起来自己一样一样地学着干，因为是反革命的家属，家里是门可罗雀，出出进进都是自己。一个月去看一回父亲，父亲看见身边痴痴傻傻的妻子，还有辛苦得有点木讷了的儿子，真的是心如刀绞。抑郁成疾，还没有出狱就死在监狱里了。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小小的继武迅速长大，苦难的生活造就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虽然他慢慢长大成人了，但是身边有一个这样的母亲，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嫁给他，他也只好默默地安于现状，不去奢想成家的事了。每天除了家里和地里的活，就是一心一意伺候有病的母亲。母亲成天疯疯癫癫的，傻得有时候不知道吃喝，大小便也不知道。李继武没有高声喝斥过母亲一句，从来都是轻言细语的，身上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有好吃的总是让母亲吃够，剩下了才自己吃。就这样，在他无微不至的伺候下，母亲又活了14年。前年生病后，李继武把母亲送去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最后，终因心力衰竭而离开了继武。母亲的死让继武肝肠欲断，他知道，从此此后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独来独往了。

李继武回忆起母亲在时，她虽然疯癫着什么都不知道，却知道继武是自己的儿子，高兴时还把继武给她买的零嘴不由分说地塞在他的嘴里，然后一边点头一边噙着泪笑。一次李继武生病发烧，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母亲急得就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没有热水，她就去水缸里舀了一杯水，把衣服解开放在怀里暖和，继武不让，她不听，一直就这样把一杯水暖热和了才端给儿子喝。现在就这样的爱，李继武也没有了，虽然为了母亲治病他除了房子没有卖，家里已经是一贫如洗了，仅有的一头猪也都卖了，就这样还欠了别人几千块钱。母亲去世后，他就只剩下拼命干活，还债这一件事了。没有多久，他把债还完了，看着空空荡荡的家，他忽然觉得空虚，寂寞难耐。他想有个女人，他想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他想有个真正的家了。但是一晃眼，他已经40了，还一贫如洗，这样的男人在农村想成家是非常困难的，想找一个大姑娘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二嫂的说媒让他一生第一回有了悸动，有了念想，有了期盼。他真的有点着急，有点坐不住，有点蠢蠢欲动了……

三

本来二嫂说哪天把余翠玲带到李继武家里来相亲，忙得李继武又是打扫卫生，又是买肉杀鸡，有空就想家里哪里还不熨帖，或者又想自己应该穿成什么样子呢？一辈子第一次相亲，忐忑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真的是手脚无措。可是后来二嫂又带话了，她家的事多她抽不出身来，叫二嫂带他来她家。李继武提起的一颗心放下，放下的一颗心又提起。追着问自己应该怎么办？要带什么礼物，见面怎么说，她会不会同意啊，问得二嫂没有办法，第二天就带着心神不定的李继武到了十几里外的余翠玲的娘家。

二嫂把李继武带到了余翠玲的家。此时，她家的大门敞着，李继武一眼就看见一个娇小的女人提着一只怕是不比她轻多少的桶一步一踉跄地向猪圈走去，一绺头发在脸颊上飘来飘去，更衬着那脸的苍白。余翠玲放下桶，抬起胳膊擦脸上的汗，手一抬，衣袖自然滑落，一截雪白细弱的手臂如春藕一般呈现。李继武刹那呆滞在原地，连心一起滞在那里。瞬间，一股深深的疼从心里冉冉弥漫，把手里提的鸡啊，水果啊随便往地上一扔，疾步上前一把抢过那桶，什么都不说，就开始干活，把猪喂完，就喂鸡，然后打扫院子；然后挑水；然后劈柴；然后和煤；然后把地上的玉米一个个码得整整齐齐的。余翠玲跟着他身后一个劲地叫他休息，他也不说话，他觉得他不能说话，一说话他怕自己会哭。不知道怎么的，一看见这个弱小的女人他就深深地深深地心疼着，他就想从此不要这个女人干一丁点活，这些活都应该他来干，不应该这样一个娇美的女人来做，他也不去关心她同意不同意与自己的婚事。他只有一个信念，这个家的活，以后他都包了。终于暂时没有活了，余翠玲怜惜地把他让到椅子上坐下，又连忙递一条毛巾情不自禁地给他擦汗，李继武想拿毛巾自己擦，两只手碰在一起，李继武不由分说抓住这只手，这样美丽的手却粗糙得扎人，他的眼泪这会不由分说落了下来，摩撒着这双手，不管二嫂就在一边看着，也不管那两个孩子在，喃喃道：“以后家里的活我干，好吗？”余翠玲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哽咽着除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没有多久，李继武就让余翠玲一家搬了过来。

家里终于有个女人了，李继武不知道要咋样怜惜翠玲才好，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一天舍不得让她干一点活，不要说其它的脏活累活了，是活就不舍得她干。李继武深深的怜惜着那双纤纤玉手的粗糙，就悄悄去买了一些护肤品，还有好多的护手霜。一辈子没有护过什么肤，可以想见他的懵懂与无知。他不要她干活，就愿意在一双儿女睡下时，他自己也已经收拾停当后，斜依在床上。然后翠玲给他端来一杯茶，他就自己抽烟喝茶，静静地等着翠玲洗漱完，有时候还会腻着给翠玲洗脸洗脚，剪指甲，翠玲一般不忍心。李继武看着翠玲一边往脸上，手上涂抹着各种香喷喷的香香，一边施施然地笑着上床偎在他的怀里，细密的香气在他鼻尖缭绕，再用已经细腻多了的小手抚摸他的脸颊，幸福的感觉让继武的心几乎颤抖，又是一阵彻骨的疼弥漫全身。说不清楚疼爱是什么？是疼了才爱，还是爱了才疼，总是更心仪这个疼字，好像爱还可以是用语言来表达，而要表达疼则一定要用行动，对于木讷老实憨厚的男人想要表达一份深深的爱，怕也只能用疼来表示。疼到深处翠玲哽咽地说：“继武，给你生个孩子吧，好吗？”继武深深地看着怀里这个宝一样的女人，更紧更勒地抱着：“不，不要，玲儿，我不想你受苦。咱们有了两个孩子了啊！”“他们不是你亲生的啊！”“谁说的？我就感觉就是我亲生的。“其实这两个孩子他是真心喜欢，一般的后爹不嫌弃就不错了。继武不知道一颗心怎么长的，是爱屋及乌吗？还是一腔爱意从来就氤氲充盈却没有生发之地，得遇这娘仨，心里的疼爱就如滔滔如江河，奔流不息了。反正就这样，安排了他们上学，怕他们饿着冷着，每天早上早早起来给他们做早餐，儿子上中学比较远就给买一辆自行车，女儿稍微晚一会回家，不要翠玲叫他自己就急得不行，放下手里的活就去找，一家四口都到齐了，围着桌子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幸福着，继武呷了几口酒后就高兴地唱起了家乡的“黄梅戏”，特别是“天仙配”。他一边哼哼着一边笑着乜斜翠玲，儿女们听完后是一阵嘻嘻哈哈，而翠玲是粉着一张笑脸，夹一块肉往继武的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