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夜
老婆大人让打的广告,说不打广告就揍我,我也没办法呀!还说没人买也要揍我,我好无奈!!!
也许,你已记不得我是谁,可我总念念忘不了你,因为在我最困难的时刻,你帮助过我。之所以没有标你的姓名,是因为我实在不知你姓氏名谁。
40多年过去了,你好吗?你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也许鉴于当时的历史背景,你不苟言笑,话也不多,表情似乎定格在严肃思考中,一付老陈持重的样子,可我却分明心领神会你博大的爱和善良的心。
按当时的年龄算,如果健在,那么你已超过90岁的高龄了。“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当年风华正茂的我,转眼已步入“银发族”。可对你助人为乐的古道热肠,排忧解难的动人情景,仍然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好像发生在昨天,并未化成逝去的尘封历史。
我心中有个未了的夙愿,那就是登门表示感谢,1998年,我曾途经兵房,作短暂停留,希望打听你的下落,可由于年代久远,事过境迁,物是人非,再加上终身遗憾的是当时忘记询问你的姓名,所以难遂人愿。
我只知道你当时55岁左右,在兵房供销社供职,是位老共产党员。你一身戍装的发黄的老像片,证明你似乎还是转业军人。
60年代中后期,我虽然已下乡务农,但却如痴如醉沉缅于半导体收音机的钻研、装配,一度达到“走火入魔”的程度。所以,随着视野的拓宽和技艺的提高,我已不再满足声音的清脆悦耳与灵敏度、选择性、抗干扰方面的日臻改善,朝思想、魂牵梦绕,拥有一部集机壳、装饰、结构和各项电气性能具佳,相得益彰,可以与商品机相媲美、别无二致的晶体管收音机。
经过资料搜集、比较、遴选,最后选中一款“上无三厂”生产的“美多28A”型,二波段便携式晶体管收音机,作为制作“蓝本”。
一听圈内“发烧友”透露兵房镇有这种机壳卖,我也未加证实,马上闻风而动、志在必得……
我这人有个特点:自己心仪之物,无论怎样“踏破铁鞋无觅处”、化多大昂贵的代价,总要“心想事成”、设法搞到手,正可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还依稀记得那是1968年的一个特别寒冷的冬天,凛洌的寒风针刺砭骨,冻得人直打哆嗦。
当时,我已很多年看不到那么大的鹅毛大雪,好家伙!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老天爷竟然卯足劲,“一口气”足足下了三、四个小时。
那雪花不似雨滴,“直抒胸臆”,迫不及待地扑进大地母亲的怀抱,而像一个个轻盈、缠绵的白色精灵,伴着无声的节奏和旋律,仙袂飘忽,翩翩起舞,在大风气旋的“导演”下,一会儿顺时针转,一会儿又逆时针旋,成双结队,上下翻飞,不啻在以空中“华尔兹”盛大舞会,向上苍作最后的告别演出。又像回归地球前的一种宗教仪式。
等到我急于住回赶时,大地已是“原驰蜡象”,银装素裹,一片北国景象。田野、房舍、道路、大桥、河岸、树林,仿佛须臾盖上一层厚厚的棉絮,好像一下子回到白色的童话世界。
我从县城出发时,天已呈铅灰色,大地上空似乎还漂浮一层薄薄的阴霾,班车上的旅客纷纷预言:“可能要下雪!”我还不依为然,至少没有将它与我行程的影响联系起来,可“人算不如天算”,结果因为大雪封路,天气寒冷,很多路人,甚至包括司机,都望而生畏,不再赶路,选择小住一夜。
兵房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说是“镇”,其实只有几十户人家,唯一的街道,长不超过2、300米,充其量只能算个集市而已。饭店少,旅馆更少,仅有的两家旅社,等到我去时,都早早挂上“客满”牌,一方面再回农场,明摆着不可能,最后班车已过;另一方面,天寒地冻,大雪弥漫,无法投宿,困在镇上也不是办法,怎么办呢?自从下乡务农独立生活以来,我还从未遇到过这样棘手的挑战!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我忽然想到了你,因为我下车后“按图索骥”找到那家收音机修理铺,老师傅告诉我:“有壳子卖不假,但你来得不巧,由于一个多月未卖掉,主人又取回去了。”并向我透露了主人的工作单位和姓氏。
我马上马不停蹄找到兵房供销社,记得接待我的正是你。你看到我披着满身雪花、风尘仆仆来买一只收音机壳,你不仅未露出惊讶和揶揄的表情,相反十分理解同情我的执着。你听完我的来意,慢条斯理地说:“我帮你问问,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说完就走了进去,说时迟,那时快,我也紧跟进去。谁知你仿佛后边长有眼睛似的倏然转过身,怪嗔的说道:“这人正在接受组织审查,这段时间不可以与外人随便接触,你还是年纪轻,缺少社会经验。”
我以为接下来会阻止进入,但出乎意料你竟然“因势利导”网开一面,让我直接与对方接触。“进去吧,进去吧。我可能说不清楚。”
我与你走进“隔离间”,除了要找的人,却并未看到“看守”,似乎并不限制人身自由,所谓的“隔离”也只是象征性,大于实质性。房间里除了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和条凳,其他一无所有,显得空空荡荡。
那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披着一件咖啡色呢子大衣,头发蓬松,给人最深的印象是有双大大的眼睛,不过,一脸的倦怠和憔悴,好像有点睡眠不足,眼袋下有一点淡淡的黛青,仿佛残留的夜色,这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虽在落魄之中,也难掩仪表堂堂和倜傥风流,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的知识份子。当我与你向他说明来意,他显得不卑不亢。但他的答复让我大吃一惊。
原来,让我是魂牵梦萦的机壳,再次,鬼使神差,己经“转移”,仿佛澳大利亚人打猎用的“飞来去器”,绕了一圈,又重回到它的出发地,回到县城,——它真正的主人身边。这不啻劈头盖脑一盆冷水,浇了我一个透心凉!
我终于彻底死了心,准备回农场。
按理说,该问的也问了,该帮的也帮了,你已仁至已尽,可以告一段落。可你偏偏“剑走偏锋”,多管闲事:“这么晚了,还下这么大的雪,你上哪里去?”
我说:“回农场去!”
你却仿佛慈父对待自己的子女一般温情脉脉地嘱咐道:“假如班车没有了,你还回来啊!冻出个好歹,父母心疼啊!”
多好的老人啊,你的善良和关爱不能不让我唏嘘感谓,为之动容。
后来,我走投无路,终于重新回到你的怀抱,你以热粥热菜,再加几个热气腾腾的大馍头招待我,后来又端来热水帮我洗脚,一边使劲揉,一边掺热水,我说:“我又不是小孩,连脚都不会洗?”
“别动!你的鞋子被雪水浸透,我帮你
活活血,不会生冻疮……”然后,铺好被子叫我睡觉。我好生奇怪:怎么刚过6点半,就要安寝,你好像猜透我心中的困惑,“轧花厂9点下班,就要停止发电。”你告诉我:“过了时间,电灯不亮,就要摸黑!很不方便呐。”我才想起除了县城,多数乡镇还没通电,个别即使沾点企业的光,供电也不正常。
上床后,我从被子里钻出脑袋,看你正在煤球炉子上帮我烤雪水湿透的鞋和袜。不知为什么,在床上辗转反则,我总难以入眠,这时“美多”壳子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间大爱的至高无上对我心灵产生的震撼,让我无地自容,畏葸汗颜,我凭什么心安理得地享受你老人的呵护和照顾啊!不一会,枕头上面已被自己夺眶泪水打湿……
为买一款心仪的“美多28A”的晶体管收音机壳,我听从“小道消息”的误导,盲目追踪到兵房小镇,结果机壳“失之交臂”、未能如愿。恰逢天降暴雪,人却困在小镇。我当时又冷又饿,进退不得。乘班车吧,已错过时间;住旅馆吧,“人满为患”。
你虽然与我非亲非故,素昧平生,邂逅相逢,但当你了解我的困厄后,伸出了关爱的手,安排我的食宿,度过了一个难忘的风雪之夜。衷心感谢你,你是我永远学习缅怀的好老人。
这纯真年代的故事,似乎离我们已经邈远,但翔实的经历,栩栩的细节,动情的话语,无不撩拨我多情的心弦,是那样的逼真,那样的稔熟,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散发出悠悠岁月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