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佳人”与“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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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阅读古典文学作品的时候，常常看到“才子佳人”、“千金小姐”之类的文字。仅从语法上来看，“才子佳人”是意思相对的联合词组，才子是指有才华的男子，佳人则指美貌的女性。才子配佳人，是古典戏剧和小说中最常见的主题。而“千金小姐”，则是意思并列的联合词组，千金是年轻女子的代名词，小姐是人人皆知的大家闺秀。可见，在约定俗成的观念中，“佳人”和“千金”都是指年轻的女子无疑。

其实不然。当古人创造这两个词汇的时候，词义要广泛得多，也就是说它们都是中性词语。佳人，顾名思义，就是好人，既然是好人，当然也可以指男性，也可以指女性。东汉初年，有位叫陆闳的南方人，在朝廷中担任文职的尚书令，他不仅才华横溢，出口成章，而且品质优秀，长得也很漂亮，用现在的词语来说就是标准的帅哥靓男。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看到他时，忍不住失声说道：“南方故多佳人”！能得到皇帝的赞扬，可想而知，陆闳绝对是一位出众的“佳人”。被称为“佳人”的还有一位驰骋沙场的武将，他就是三国时魏国的大将军曹真。他不仅作战勇猛，战绩非凡，而且韬略娴熟，智慧出众。著名的“失街亭”就是曹真创下的经典战役。曹真略施计谋，就占领了战略重地，要了马谡的小命。曹真还多次指挥部队打败刘备，在牛渚屯大败孙权，为魏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魏国的大司农桓范对曹真评价道：“曹子丹，佳人。”纵观历史，算得上真正的“佳人”大丈夫还真不少，并非仅仅是深藏闺中弱不禁风的女子。

当然，文学作品中更多的是专指女性而言的“佳人”。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杜甫有篇名作《佳人》，就是写被丈夫遗弃在乱世中的女子。“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女，零落依草木。”这位贫困交加、“日暮依修竹”佳人，博得无数才子的同情。在众多含有佳人的成语中，佳人也专指女子。如“二八佳人”、“薄命佳人”、“绝代佳人”等，这里的佳人都有男性无关。

再说说“千金”吧，金，原是我国古代计算货币的单位，千金，就是说非常贵重。成语“一字千金”、“千金一诺”、“千金之家”等，就是从这个意义上延伸而来的。如果比喻在人身上，就是说这个人很有价值，值得众人去关注。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谁家生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可以说是喜得千金，而几世单传的家庭生了一位胖男孩，更可以说是喜得千金了。司马迁在《史记·袁盎晁错列传》中说：“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是说尊贵的人应该自我珍重，不应该到危险的地方去，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们有时候对长辈年老者说，你要保重自己的“千金之躯”，其意义也是如此。“千金”含有爱重之意，这在古代是常用的。南北朝时有位叫谢朏的神童，他小小年纪就过目不忘，出口成章，其父当然宠爱异常。有一天家里来了客人，父亲谢庄抚摸着谢朏的后背向客人夸赞说：“真吾家千金！”。有时候“千金之子”也是富家子弟的代名词，宋朝诗人陈师道在《拟御试武举策》一书中说：“千金之子不开门穴垣，与盗争死。”富贵之家的孩子怎能干撬别人的门、挖别人墙的事呢，那样太丢人。

“千金”不论是用在长辈身上，还是神童身上，富家子弟身上，本义都是不变的。只是到了元代，“千金”摇身一变，成了女孩子的专称。元曲《薛仁贵荣归故里》中有这样一句话：“你乃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请自稳便。”从此以后，“千金”大多用来称呼有钱有势人家的女子，很少用在男性身上了。

追求人生的美好与实现人生最大的价值，岂是女性的专利？这两个美妙的词语被女性专享，也是男人的无奈。汉语经过四、五千年的历史沧桑，词意发生变化的又何止“佳人”、“千金”两个！只是我们不能拘泥于过去，也不能完全抛弃历史，要正本清源，也要尊重现在，如此，才能更好地发扬传承中华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