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买码人

老婆大人让打的广告，说不打广告就揍我，我也没办法呀！还说没人买也要揍我，我好无奈！！！

买码是本地一种赌博的口头语，就是押六合彩。听说庄家在香港，用网络、电话与内地联系。开49个彩号，其中分红、兰、绿三种波段，又分12生肖，押宝的人随意猜，押多押少都行，可以押波段，也可以押单双号，还可以押生肖或者男女肖，种类很多，各种押法获赔的倍数不等，如单个号押中，庄家赔你押金的40倍。很有诱惑力。码友们为了取得获胜信息，那可是绞尽脑汁，近年来很多人押码上瘾。

农村人就喜欢串门，我家常有邻居来聊天，昨天早上，桂花手端着饭碗边吃饭，笑盈盈地走进我家：“大叔，毛主席是那天逝世？”我正在看新闻，这问题很简单，上年纪的人都不用思考，我说：“9月9号呀，咋啦？还没到清明节啊，就在计划着去烧点纸钱？”桂花“咯咯”笑起来：“哪蒋介石和孙中山的出生年月呢？”我糊涂啦，桂花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平时可是从不关心国家大事，怎么这一段忽然常对国家领导人的生辰寿寝等这么关心惦记？桂花还没出去，古稀之年的胡嫂，头发乱蓬、脚穿拖鞋、浑身脏兮兮却又乐呵呵地手拿着一本《白小姐传密》走进我家，胡嫂很勤快，丈夫早年去世，几个孩子都长大，这几年身体还硬朗，常跟着年轻人拔笋呀，采孤呀忙个不停，听说近来爱上押码，而且连续押中三次，不过他押的数量不多，每次就是三五元钱，一个老妇女，几天时间赚到几百元，自然高兴。她站到我身边，翻开其中一页，递到我面前：“吴维，你看这首诗，”接着她一字一句的念着：“《黑子白子，斗勇斗智，走好人生一盘棋，把好时段，尽倾心机，稳操胜算注定局！》是啥意思？”我懵啦，我说：“胡嫂，外面人都说你很厉害，是常胜将军，你还想更上一层楼？”胡嫂用手推我一掌，但还是笑盈盈地说：“去你的，你也听他们胡说，我就是押一两元钱，再赢也没多少，说正经的，刚才这首诗是啥意思？”我只好摇摇头：“胡嫂啊，你是知道的，我只读过小学，这些年为了生计而奔波，早就把学到的知识忘的差不多啦，而且我对诗词是一窍不通啊。真的不懂其中意思，你另请高人吧？”胡嫂白我一眼：“你呀，就是小心眼，嫉妒我赢钱是不是？告诉你，我不会小气的，只要今晚能赢钱，明天我请客！”胡嫂说的蛮爽快。我无可奈何地把头摇晃着。不一会儿，细妹子挽着清秀肩膀又走进来，对我笑笑，然后问：“阿秀呢？”我知道这些伙伴是来讨论、研究、凑合昨晚电视播放情况。我把嘴巴向厨房一努，她二人就快步走向厨房，见阿秀在擦洗，细妹子凑近阿秀身边，声音虽不大，但心里对自己的发现很满意。说：“昨晚我认真细看天线宝宝，开头出来是三只兔子，但是只有两只兔子在啃胡萝卜，”停一会儿，细妹子又说：“后来小猫在锅里焖着三条鱼，跳出来一条。我断定今晚肯定是开双数！”我听得莫名其妙。她在说啥呀？天线宝宝是儿童喜爱的节目，这怎么与六合彩扯得上关系？细妹子是我侄儿媳妇，就住在隔壁，为人泼辣，说话直来直去，常会来我家与秀儿聊天。认为我有学问，有事会来让我替她把关；清秀说话声音倒不像细妹子这么肯定：“这很难猜测，你说三只兔子，两只在啃胡萝卜，是不是暗示有一只兔子另有想法或与众不同呢？锅里焖三条鱼，有一条跳出来，是不是暗示这一条鱼聪明？也可以暗示：双就是死，单就是活！”清秀虽然平时没有细妹子那样口似悬河，但她分析的也无不在理，各人都发表观点，各持己见，还是没法子夺定下来，胡嫂听到他们在争议，也走近参与：“你们这样分析太单调，这要与年、月、日的属相和秘籍里的表述相结合，胜算才大！”胡嫂毕竟年高而且连续押中多次，说话自然有底气。细妹子不想与其再争辩，走到我身边，小声问我：“叔公，你说今晚该押啥？”我好糊涂，我从没有钻研过此事，也从没押过。怎么知道押啥？细妹子见我没开口，又自告奋勇地重复推出她的结论：“我猜是双号，你看啊，天线宝宝开头出来虽然是三只兔子，但是，只有两只在啃胡萝卜，萝卜也只有两个，另外，锅里焖鱼虽是三条，但是跳出来一条，这不是暗示双数吗？兔子是女相，女相就是红波！”我笑起来：“兔子怎么就是女相呢？难道没有公兔？”细妹子立即褪掉笑容，果断地说：“还说你知识面广，这也分析不出来，月亮里不是有个嫦娥吗？嫦娥身边不是有只兔子吗？所以呀，兔子只能是女相，而女人喜欢涂脂抹粉，所以女相即是红波！”经细妹子这么一透析，我恍然大悟：“细妹子，我由衷的佩服！虽然你读书不多，研究押码还真有深入呀！”细妹子听我一夸奖，兴奋地说：“前天，我就是这样推测押中的，遗憾只押十块钱，我上月卖了一头猪，两千多元放在家里，我原本是决定全押下去，我老公就是死活不肯，不然那就发啦。就因为这事，这几天老公被我整的够呛！”细妹子越说越得意。

我听得还是一知半解，我问：“十二生肖中，哪些是男相，哪些是女相呢？”细妹子不用思索地回答：“牛呀、虎呀、龙呀，就是男相；兔子呀、鸡呀、蛇呀，就是女相”我实在觉得好笑，这么低级的认知，我随意就可以数落打趣她们，但这几人都是好邻居，还是别让人扫兴为好，只好笑笑而已。

桂花与胡嫂在旁也不停地插话，提出相近的论点。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丝毫不假。你一言我一语，都有高见。许多都是专业术语，我外行，听不懂又不了解。没有插话的余地，只好不住地点头。她们临要离开时，桂花问我：“叔公，你没押过，但是俗话说，旁观者清，帮参考一下，该押什么？”这时我没有思索，很果断地回答：“猪！”细妹子听后觉得茫然：“叔公，咋又会是猪呢？星期六你猜是猪，还真被你猜中，我听你的，那天我赢啦，可惜没押大，星期二，你又说是猪，我又遵照你的意思押啦，这周围还有不少人跟随我，结果开出来是牛，今天咋又是猪呢？”我笑起来：“我又不是神仙，猜码哪能每次都准？”接着我说：“其实你们何须问我？你们进步挺快的，原先都不识几个字，如今尽然懂的这么多知识，还能分析出其中的奥秘，听你们说什么生肖呀，属相呀，倒背如流！的确不简单！比我强多啦。”胡嫂很自豪地望着我说：“你呀，落后喽，我是没有你的文化水平，要是有你的水平，嘿！我就更有把握！”我点头表示认可：人家连中三局，三连冠啊！自然是自豪、自信！

妇女们走后，阿吉问我：“你从哪里分析出来的，怎么果断认定是猪？”我笑起来：“总共49门，押中可以获赔40倍，对吧？说明庄家赢你9门，同样的运气，不要弄虚作假，公平竞争，押码的人还是亏9门，何况如今信息这么通畅，你先押钱，然后庄家再开码，所以你赢钱的机会有多少？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说这些押码的人是不是笨猪！”说的阿吉哈哈大笑。

我周边的许多人好瘾，特别是家庭妇女，潦草做完家务后，就打听昨晚谁的手气好，谁的手气霉，不时翻看“秘笈”，细心地琢磨研究，下午就躲在房间，用电话传告研究得出的心得总结，晚边相互之间秘传“特码”，碰巧赢了几次后，就自诩为常胜将军，就能总结出令人羡慕的经验：“看好哪一色，啥属相漂亮！”等等，押码时间临近时，总是电话铃声不断。

赌博人大概是觉得自己头脑不赖，或是觉得如今赚钱容易，倒也诚实。输就给钱。反正是输钱的人多，赢钱的人少。

有一天，邻居古三穿戴疲沓，一脸愁容地走过我家门口，见他心情不愉快，我请他进来喝杯茶，我问他：“最近啥事犯愁？”古三对我说：“真倒霉，最近连输，上半年做茶孤赚五万多全没啦，还欠人六万多。”平时他也喜欢调侃，我笑着说：“别怕，你赚钱快，你种竹荪一年随便就七八万，很容易的。明年多种一些竹荪就是。”古三低头丧气地说：“这两年种竹荪是不错，但也不是包吃，而且是一家人都累。”我笑笑说：“别怕，不是有句古话：《生赌、死嫖、吃绝种吗！》意思就是说，嫖是只有死路，吃也是没出息，而赌是活的，是有希望的。你目前输点钱就如学生读书交学费，等你学费交齐，就毕业啦，那时你就来钱啦。”说的他哭笑不得。

见古三心情似乎好转，我说：“状起胆来吧，欠几万块钱算啥？你不看咱屋后的刘星，原来不就是个货车驾驶员，前一段老是捏着本秘籍，常是站在菜园旮旯或无头巷子，还说他输了很多。最近不是扬眉吐气了吗？”“老哥，你就别说刘星啦”古三忽然跳起来，眼睛瞪得老大.我知道古三是刘星的哥们，其实我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刘星的事。这时，古三怒不可遏地吼着：“刘星混蛋，他不是人！”我还是装作啥都不知道，我说：“咋啦，赢钱不好吗？有钱了想买啥就买啥！”古三望着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刘星最近是赢几十万，但是在外面找个小三，这两天在家与老婆闹离婚呢！”“啊，有这样的事？”我装作不知道，“我这几天忙着下地，外面的信息一点都不灵通呀。你是他表兄弟，你该去做些工作，叫他别犯浑啊。”古三越说越气愤，猛地喝口茶，说：“我就是刚从他家出来，本想为他们做些调解，谁知他老婆果断，觉得与这种人没法过下去，已经决定，叫他净身出户。”刘星与我还有些亲戚关系，我一听，心中一震：“有这么严重？那不是太可怜啦。刘星已经快五十啦，辛苦二三十年，虽然老婆可以再找，可是一双十几岁的儿女，还有辛苦建起来的房子全没，那比汶川地震还可怕啊！”古三准备出去啦，站起来，走到门口撂下一句：“活该！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世间的事，说不准，人各有喜好吧，有人爱喝酒，有人爱抽烟，有人喜欢上网。押码也是一种爱好。到着了迷的程度，谁说也没效果；猎人在山中安陷阱，那是伪装得没有丝毫异样痕迹，动物才会上当。可是赌博这事真怪：身边已经有人因此出现怪异，或跌入深渊难爬上来，可还是不听亲朋好友劝阻，不引此为戒，依旧前仆后继，义无反顾的往前冲。可见六合彩对这些买码人的诱惑有多深。

有一天，巷子口的顺喜无精打采地来到我家，见他一脸愁容，我问：“咋啦，有啥不高兴的事？”顺喜说：“霉气，连续几个晚上没押中，”我说：“你不是有花几百元买来秘籍吗？秘籍没效果？”顺喜说：“主要还是文化水平不够高，秘籍深奥，分析的不透彻，不准确。前天我根据秘籍的解说，觉得猴像特明显，绿波也特漂亮，应该是十拿九稳，家中只剩六千元，我全部押上！结果没中，哎，白白送了人家一辆摩托车。”说完不住地摇头。我说：“顺喜，你是做事业的人，这几年你勤快，也顺风顺水，家庭搞得不错。不要再押啦，几千元钱，对你来说不是大事，就当是一次教训，再输下去，那就不好，会影响家庭生活。”顺喜说：“现在还敢押？坚决不押啦！”

没过几天，顺喜又来我家玩，这次他眉开眼笑，我惊奇地问：“顺喜，啥喜事呀？”喜顺笑的嘴巴合不拢：“哈哈，感谢你妈，你妈保佑！”“怎么？那来的好运气？我妈惹你啦？”我不解的问。顺喜还是“哈哈”大笑，说：“托你的福！”我不知他从哪里说起，上月我老妈去世，丧事忙的不可开交，哪有时间顾及得了别人，“顺喜，我老妈去世，能有什么福？这几天忙的很，也没钱借给你，托什么福？”我问。顺喜说：“前一段，我不是对你说过输了吗，你叫我别再押，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想赢回来，好多天没看秘籍。我觉得要改变思路！”顺喜停顿下来，端起茶杯猛喝一口，接着说：“你妈不是十九日去世吗，在你这里帮忙做杂活，我忽然想到在咱们家乡，你家福气多多，你妈可以算是全乡最有福气的人，她活到95岁，而且是19日升仙，这天正是观音菩萨的生日，这无疑就是个绝好的信号，于是我就偷偷打听你妈的生辰，还找村委会会计翻开户籍本核对，觉得准确无误后，结合女肖，选上三个最满意号码，每个号码押上五千元，结果还真的押中啦！这回足可以买十辆摩托车！”看顺喜高兴地眉飞色舞，我也为之高兴。我赶紧说：“恭喜、恭喜！幸好没听我的劝告，否则，就不会有这十辆摩托车的钱啊。”喜顺说：“现在真的不押啦，”我说：“真的？”顺喜拍拍胸脯说：“以前输的全回来啦，现在还去押，那才是猪！”

有十几天时间，顺喜没有来我家，我以为前一段他帮我很多天，现在也该忙自己几天，16号，喜顺一脸沮丧地走到我家来，虽然知道我最近办丧事开销很大，但还是胆怯地问：“能给我凑点钱么？我惊奇地问：“咋啦？”喜顺说：“他妈的，真霉气。老骨头说他总结出不输的经验：认准押一个波段是最稳的，他说：今天押十元没中，明天就押20元，再没中，后天就押四十元，连续的翻倍，它总不能不出来，只要中一次，咱就不会输！我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按照他的经验，选择专押红波，结果没开，第二天我翻倍再押红波，还是没出来，第三天我还是押红波，狗家伙还是不出来，我以为第四天一定会开红波，就这样翻倍再翻倍，从十元起，我一连翻了十三次，昨晚是押四万元，结果还是没有出红波，”我一听吓出一身冷汗，真够胆大，一个晚上竟然敢投进四万元！吓死人啊，我担心地问：“还押吗？”顺喜说：“现在拿什么押？以前数量小，只要电话上报一下数字就行，输赢都第二天结算，如今是八万，人家知道我欠的多，怕我还不起，不肯欠账，要见现金啦。”顺喜是我穿开裆裤时的好朋友，既同情又可怜，可是谁叫他钱迷心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