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都在路上
老婆大人让打的广告,说不打广告就揍我,我也没办法呀!还说没人买也要揍我,我好无奈!!!
(一)
子清的决裂很突然,但按她自己的话来说却是一种必然。那么些年的隐忍期盼顷刻烟消云散,就像一块积了稠脓的疮,一针刺破,顿时,所有的疼痛和委屈一股脑儿全部流尽。除了儿子,没有一丝可以使她骄傲的东西,她扔掉了全部可以唤醒记忆的东西,包括所有的衣服。
她说,她的生命完成了一次觉醒,蜕变是必然。带着儿子背着外债起步,她不知道她的远方究竟有多远,但是她必须上路。
熬过数不清的夜,除了规整店里的琐碎,子清还要抽丝剥茧地修复自己。她拒绝所有与自己的关系稍稍更近一点的任何人,尤其男人。这个时代很浮躁,大家都在无望的寻找自己的依靠。不管男人女人,一旦心系牵绊,潜移默化间就要迷失,偏离,直至狂乱。
子清说,她太怕了,怕这个世界就像男人的誓言,瞬息万变,转眼就变成熟悉的陌生人。
大概人在山穷水尽时都能发挥巨大的潜能,决裂后的子清,因为心无旁骛,很快进入状态,一个人带着儿子家琪经营自己的店,从经济到心理,渐渐复原。
子清是个内秀的女子,不施粉黛,不摩登,不妖娆,直发素颜,除了烟火里挥汗如雨,就是钻进字里畅游呼吸,这样的生活倒也惬意,不惊不扰,转眼就是四年。她倾尽所有在自己单位里选了一小套居室,稍作装扮,给自己和家琪一个安暖温馨的天地。
马上六岁的家琪已经会说些让她避之不及的话,有一次忽然悠悠地说:妈,咱们多挣点钱买个爸爸吧。
子清明显一怔。一开始是忍俊不禁,但转而忽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顷刻间,子清心里酸酸的。算起来家琪不满一岁就跟随自己背负前行,期间点滴,欲诉还休。
为了补偿儿子,子清悉心呵护,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家琪在纯净的关爱里健康成长。每逢节假,子清尽量带儿子出游,对于不喜喧闹的子清来说,带儿子逛游乐园和美食城就是最大的运动。
新居室装扮成功后,母子两个快乐购物,买得太多没法提回,便买了滑轮箱拉回家里。那一次,两人是最痛快的。
再后来,子清又多了一项行动,去超市购物。蔬菜水果,面点甜品,每每塞满冰箱后的感觉,就像多了一个爱人在身边。儿子从学校回来便是母子的天伦时光,子清会精心做一些营养粥和熟食,家琪自是喜不自禁。
这样的日子,子清舒心舒意,曾经的悲痛渐渐远遁了去。虽然还会很清晰那一个拳头抡过来后的鲜血滴滴,但经过自己的奋进努力换来的快乐已然冲淡了彼时的痛恨和绝望。
那年春季,当子清的嘴角溢出鲜血,她便发誓远离他的拳头。没有担当的男人,连一点温存都不舍得,子清在隐忍中生活得像乞丐。她说,我可以为了一个承诺跟千千万万普通民妇一样骑电瓶车穿梭于红绿灯交替的街道,就为了挣得生存的银子,把所有的文艺味道死死地尘封。
她还说,钱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工具,可以呼吸的工具,但我从来不会拿它当玩具,那些用钱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身不由己的人太可怜了,静下来的时候该是流过不少眼泪吧。
家琪不在家的时间里,白天店里忙碌过后,子清便习惯性地继续经营自己,她会把房间整理的一尘不染,还会放优雅芬芳的音乐来听,偶有姐妹小聚,还有入了心的字回旋在心里,万分地惬意。
(二)
子清是那种书上说的低成本女子,美容、麻将从不光顾,除了生计的周旋,最大的享受就是看书,写字。穿衣基本上就是棉麻布衣,偶尔买高跟鞋,但很少穿,因为很少参与需要高跟鞋的聚会。下雨天的时候喜欢听音乐,寂夜里会把流年细节晾晒,将字润了色,入了心。
许是这字写得久了,一个温婉女子的轮廓也就出现了,子清的空间里时常会有窗口发来的问候或搭讪,她一直是不喜欢刻意的,除了几位女子真切地吐露心声,就是另几位男士礼貌性的问候。子清没有心情一一及时回复,但会出于礼节在几次三番后道一声谢,仅此而已。
事实上,熟悉一个人,空间占据很小一部分的因素。子清心里明白,自己的心声诉诸笔端,有女子感知共鸣,也有男子表示赞同,但真正把网络里的想象跟现实结合,将是一种摧残,想到这里,不禁会打了个寒颤。
日子如流水,那些无声无息的符号,都默默流进叫做故事的岁月里。女子的心事,明眸顾盼间流连,对于子清来说,能够一直保持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然,便是自己此生稳妥的华年,只待家琪长大成人,所有的血泪斑斑也都开成一朵朵动人心魄。
如此,子清漠然地跟任何想接近自己的男子保持合宜的距离。
但子寒打破了这种平静。
初见子寒的名字,子清的心一阵温热。她说,自己是女儿身,就叫了子清,意寓不是俗常庸倦的女子,内心也是固守一片澄澈净地。如若自己是男子,必定就叫子寒,倒不是自己真就冰冷若雪,只是,喜欢在寒意的清醒里窥见到的那一枝梅,甚或在凛冽中隐现的那一抹绿。
总是有一种清冽,刻骨般欢喜着。
一直以来,子清对子寒的内敛怀有寻常印象,空间好友两年,不曾多言,但从子寒的诗里能够感觉到一种撕心裂肺。偶有谈吐,无非相互问候鼓励,从来不曾也不想有过多交谈。微信盛行后,子寒追加过来,两人依然云淡风轻。
子清同意子寒的微信加友请求时寥寥数语,知道了子寒做生意失败血本无归,无奈下操起旧行当暂时打工以作过渡。空间里的交集不多,眼下有微信了仍旧没有过多交谈,一切,还是归结子清对男人的芥蒂太深。
那天晚上子清像往常一样认真打扫着房间的各个角落,手上满是水渍,突然手机信息一声连着一声,待净了手打开,子清惊呆了。全是子寒发来的,一条接着一条,他向子清讲述了自己全部的故事。
如果说信任可以使人增添力量,那么子寒绝对是子清最大的安慰。后来子寒告诉她,那晚很诡异,百无聊赖,他将手机微信名字下滑至最后,就是子清了,说不清楚的一股力量让子寒的愤懑和盘托出。
他说,那晚他的心情太过寒凉,急切地想要对一个人倾诉,最后天意促成找到子清。两年之久的交集,虽不曾有过多交谈,却是有清晰的感知,子寒一直认为子清和善真诚,却从不曾想过子清是饱受伤害和磨难的女子。
转眼时间亦是不早,子寒抱歉地道声谢谢,并表示不便多打扰,怕子清老公有意见。子清这才明白子寒的心里的苦有多深重,还有子寒对自己的信任有多深重。当然子清未曾理会这个话题。
随后大半年的时间里,会比以前有更多的交谈,子清终于明白了子寒空间里的孤独和他诗句里的悲凉。子寒承受了很多也承受了很久,妻子的背叛,曾经相爱的人的离去,这一切造就了子寒伤感忧郁的诗行。
渐渐的,子清了解了子寒的一切。对于一个普通的却不甘平庸的70后来讲,子寒屡屡受挫却有着厚积薄发的这种个性,倒是她最欣赏最感同身受的。于是,在潜意识里,子清把子寒当作哥们儿一样时刻保持问候和鼓励。
子清是善良的,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对男人的憎恨和恐惧,如今子寒的困顿让她心生疼惜。因为几次对子寒礼貌性地对家人的问询的回避,显然让子寒感觉不对头。
终于有一天,子清坦言,自己也和他一样,独自带着儿子生活已经三年,对于生活的窘迫她只能迎上前去,但经过自己的努力,已然稍有改善。因为对男人的恐惧,使她不敢对任何男人刻意接近。于是,子寒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子清总是礼貌性地回复后沉默不语。
(三)
后来的日子里,子清照旧白天打理生意,晚间回家打扫卫生,不同的是,从偶尔的早安晚安问候,到几乎每天的问询,子寒渐渐顺理成章地走进子清的生活。虽然只是隔屏相望,但子清的心里非常明晰,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在生活的困顿和窘迫中,除了相互鼓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在相互取暖。
两年的沉默,一年的交集,子清在子寒这里渐渐苏醒。子清虔诚地感激着上苍的悲悯,子寒的积极振奋感染了她。从来不曾想过,相隔数千里的两个人,可以在一方天地的字里行间相识,相知。
终于有一天,子寒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一定去看你。子寒无限诚恳地对子清道谢,他说他忽然有岸的感觉了。在他的眼里,女人都是物质的傀儡,全然没有思想,但子清的经历颠覆了他以往的偏见。
那个时候的子清,除却网络外的清醒,已经被子寒的诚挚打动。她不是一个偏激的狭隘者,她说,我们都过了蠢蠢誓言的年龄,我承认自己接受了你的信任,其他的,交给时间交给天。
于是,整个冬季,子清似乎就是在等待着春暖花开的承诺。光阴如流水,在子清和子寒结识三年后的春季,这个世间多了一个传奇。
子寒如约而至,从遥远的北国。
那日春光明媚,站台上人流涌动,子清却能够一眼认出健硕的子寒,家琪冲过去的时候,阳光正热烈,五彩缤纷间,洋溢的都是久别重逢的笑脸。
子寒说,我们像极了失散多年的恋人。子清笑而不语,但她确定的是,这个世上,两个人之间,并不全是人们风传的冷漠和防范,有一种力量,来自彼此的信任。
也许是天意安排,子寒在子清的城市里辗转找到一份自己梦寐已久的工作,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喜时尚,子寒的专业便是仿古,而子清,素面朝天,直发,布衣,走在夕阳里,真实的一副完美画卷。
当两个灵魂碰撞的那一刻,天地万物都复苏了。有一种力量,绝非偶然,而又必定在偶然中出现。
他说,一个人活着就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内心的净土,不可言表,只有意会,我喜欢这感觉。
她说,我们都是能够守着自己内心那片净土孤独终老的人,是不是?
他笑,是,所以我在你这儿有岸的感觉了,以后我再也不孤独了。
故事到这里,也许已是完美结局,但生活仍在继续。世间到处都是传奇,即使是我们自己。
我们,都在路上。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