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十八年了,你忙完了吗?
老婆大人让打的广告,说不打广告就揍我,我也没办法呀!还说没人买也要揍我,我好无奈!!!
方荐是从理科班转到我们班的。后来跟我又分到了一个宿舍。
她性格很是直爽耿直,有什么说什么。虽然是刚插班过来,却丝毫不见生疏。
而正是这个人,让我懂得了很多。
有次上早自习,在一片摇头晃脑的处于昏睡状态的念经声中,她却在玩手机。
正巧不巧,班主任走了进来。
班主任是个尽职尽责的淳朴老师,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
她径直走到方荐身边,表情严肃的要求方荐交出来。
周围的背书音量虽然未减,却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你交不交?!”很明显,“刀子嘴”怒了。
方荐犹豫了一会,刚抬手准备上交,同时抬手的还有“刀子嘴”的手,只不过她是要去抢。
方荐举起的手突然停了一下,然后又收回了口袋里。
“不交是吧?!”严肃还略带些战前的烟火。
方荐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眼神我没见,但是我知道绝对不会乞求的。
“行!跟我来办公室,我管不了你让你家长来!”说着,就拉着方荐走了出去。
很快,方荐的父亲来到了学校。
这时,自习已经结束了。同学们该补觉的补觉,我实在无聊,就出去走走。
“我说了这是我的事,是她找你!有事去找她说!”刚走到拐角处,刺耳的声音就这样传来进来。
“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让我省心!你上课玩手机就是不对!去给你老师道歉!”面前的男人青筋暴起,面部表情狰狞,他那指着老师办公室的手在不停的抖着。
“我说了我不道歉!她应该给我道歉!”方荐同样理直气壮,用比之前大了不少的分贝大喊。
“行!你爱道不道,我不管你了!”男人将手指向方荐,一手掐腰,头歪向一边。
方荐没说话,两人终于沉默了。
“哼!这句话我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半晌,方荐才吐出一句话。
男人又看了方荐一眼,然后快步走了。留下方荐目视着他离开。
我呆愣的站在那里,站在他父亲离开的方向。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她,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还是走了过去。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流泪,甚至一点伤心之情都没有。
“真的不打算道歉?”我轻声问。
“为什么我要道歉?”她把头转向我,一脸的质问。
“玩手机就是不对。”我义正言辞。
“玩手机是我不对,我意识到了,我准备交上去,可是你看到了她要搜我的身。她怎么能抢别人的东西,抢别人的东西就成了她的不对了!”
她真的很适合去学法律,因为我觉得我被她说服了。任何一个破绽都可以被她化身成一颗炸弹,推向另一方。
“算了,‘刀子嘴’就是那样,别理她。”为了让她心情好一些,我说道。
“哪样?”她又看向了我,眼神中我竟然看出了“为什么这样说她”的意思。
我一时哑口。
“她是个好老师,我承认,如果让我当个老师,我可能不会带领班级每个周都拿到荣誉。”
我惊讶的看着她。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远方,眼睛中闪过许些光亮。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方荐没有去道歉,“刀子嘴”也没再找她麻烦。
期中考完试后,学校要统一开家长会。
教室里早到的家长已经开始和自己的孩子讨论着成绩了,我没有要等的人,便独自出去走走。
还是那个拐角,又碰到了方荐。她正在玩手机,投入时也微微笑着。
“你也经常来这里?”我走进问道。
“偶尔吧!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微微笑,然后又低头看手机。
两人又是沉默,其实有时候我也很喜欢这种沉默,不需要去刻意找话题,也不需要考虑是否对方尴尬,就是这样静静坐着,自己干自己的。
“你呢,来这干嘛?”她又突然抬起头问我。
“我没事啊,又没人来给我开家长会。”想起刚刚又以“太忙”来回应我的要求,我实在没有多大兴趣。
“哦?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她倒是不介意,还微微笑着。
我不解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我爸和我妈在我三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他找了小三,额不,可能已经有了小四、小五、小六,哎呀反正就是挺多的!我妈再婚有了我的小妹妹,现在也有六七岁了。我爸向我证明他依然活着的方式就是给我饭卡上打钱。他可有钱了,开了个大公司,刚开始想他了我还去找他,不过他从来不让我进,渐渐地我就见不到他了,好在,我妈还要我。”她看着天,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离我好远,就像是天上那颗最耀眼的星星,让我触不可及。
“你、恨他吗?”
“恨?恨?!怎么会!那是我亲爸啊!我怎么能恨!到底还是生我的人啊!虽然他欠了我十八年的爱,但我还是不能恨他啊!”她撇了撇头,我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你、爱他吗?”
“爱啊!我多么爱他!”
“那好不容易见一面为什么还吵?”
她看着我笑了,眼里泛着泪光。
“吵架就是不爱了吗?就算是他对我再冷漠、再狠心,我也还是爱他的呀!我爱那个一边跑一边扶着我坐旋转木马的他,那个让我骑在他背上撒尿的他,那个在众人面前能跪在地上为我捡车下的玩具的他,这么好的一个父亲,我怎么能不爱?说真的,以前的那些照片,我看一次就更爱他一次。有些爱是藏在心里的,即使你不承认,即使不让他知道,你自己的内心还是清清楚楚的。”
她这段话就像是说给我听的,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地面。
她没有哭,却说哭了我。
“你想他了怎么办?”
“那天不就见面了吗!”她笑着,一副得逞了的样子,“不过每次见他都觉得他老了许多……”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挺好,就应该这样保持下去。我要是对他好了,他肯定来照顾我,那
他家里边人肯定不愿意,他现在就可以以‘那个臭丫头又给我惹事’来看我。”
“十八年的爱,还怎么补偿。”我像是感叹,又像是询问。
这次她沉默了,她不再说话。
一阵风吹过来,风干了眼泪。我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呢?”
“我?”
“你爸怎么不来?”
“他……可能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没事。”我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至少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爸爸来不了,别介意了。下次一定补上。
明晚你们放假?我回不去呀,爸爸这阵子忙,忙过去就好了。
……
我把所有的短信都看了一遍,除了打钱的短信提醒就是这些让人看着心痛的短信。
十八年,我们活了十八年,这些话语也同样陪伴了我们十八年。
十八年的爱,有时我们要的并不是补偿,而是一种长久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