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时光写景美文
老婆大人让打的广告,说不打广告就揍我,我也没办法呀!还说没人买也要揍我,我好无奈!!!
一
走得最急的总是时光,也许是日子过得太忙乱的缘故吧,总觉得,春天里的花儿刚凋谢完不久,流火的夏日便像赶趟似的纷沓而至。我的身边,街头巷尾的树木以及北坡上的丛林,努力伸展着枝枝蔓蔓,满树的叶子一片片层层叠叠,终至一日,摊开硕一大的掌心,罩成一块又一块婆娑葱茏的阴凉之地,替一人们遮挡着一日胜似一日的盛夏气息。
这是一座北方的小城,我在其中生活了二十年了,小城在四时的更迭中一年年的变化着,尤其是半夏临近时,空气里四处弥散着一缕缕灼一热的气息,明晃晃的太阳刺得人的眼睛迷城一条线。我原本很惧怕这种时节的,自然会将整个人缩进街边的林荫下,一边急匆匆走,一边顺着遮阳伞的留白处望过去。正是半夏时光,沿着大庆路的绿化带上,每隔三五步移栽的木槿花开得正繁盛,一朵朵浅紫色的花儿密密匝匝地搂一抱在一起,若来一阵风,那香气,会随着风儿飘得老远。
等暮色四合时,居所旁边的一团一结路上人潮如流。饭后,换上宽松简单的纯棉碎花衣裙,吸上平底鞋,挽着某人的胳膊徜徉在街边。不远处,一条条又窄有长的胡同里,猛一抬头,会看见不知从谁家院子的砖墙上,爬满了一株株蔷薇,红的是花,绿的是叶,撒欢子似的四下里伸出去,这开在盛夏的旺盛花儿,瀑布般遮住了半面墙壁,真正应了“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的风情之境。甚至,有些旧,还有些尘的村落,因了这份景致,一下子变得清秀和雅致起来。
悠闲的步子继续轻轻缓缓走着,无意间,我的头上又落下一串串蔷薇的枝条,也是缀满了蔷薇花。不过,那藤条上,咕噜噜缀满了的是,白色的花骨朵,透着粉色的花一蕾,悄悄从翠绿的枝桠间探出头来。风儿稍微一吹,其中几个比较饱满的花骨朵骤然开裂,露出金黄的花一蕊,一毛一茸茸的,似娇羞的小姑娘,怯生生地张开笑脸。
欣喜的是,这刚开的蔷薇哦,香气很浓郁而绵长,漫过树梢,飘过空气,连整个村落都沾满了香气。
一直以来,花儿以不同的姿态盛开在季节深处,只是,我真正目睹其绽放整个过程的时候并不多。如今,亲眼看到这一幕,心生无限感慨出来:原来,这半夏时光里,花开一时,竟是这般妙曼和玩味。
盯着看了半天,忽而心中一动,莫非这花,许是应了景,应了自己一份欢喜,就像两个深爱的人,在彼此的心田里,种植了一份爱情,直到长出青苔,开出红花,大抵如此吧?
二
华灯初上的街头,随处可见摆地摊的,一个挨着一个,以零碎的日用品和饰品类为主。虽然我不大习惯这杂乱和高声叫卖的场面,不过,当我的眼光落在一家家摊位前,我还是深深为之动容。你看,来来往往的人中,总有一些人会在地摊前停下自己匆忙的脚步,顺便稍带挑点儿自己喜欢的小物件儿,然后和摊主讨价还价。你一言,卖了吧,他一句,再加两块,然后,买主一只手紧攥着一把零花钱,一只手拿着挑好的发卡,嘴里念叨水钻陈色不太好,亮度不够,那卖主心里再不喜欢,脸上依旧笑若春风,碰到耐心不够大的,被买主为了压价故意挑刺的动机惹得脸上有了几分温怒,捏着自己的东西,生生疼惜,呵呵,也是常有的事。不过,大都数往往是两个人一中和,各自交换钱物,各自满意而去。
随着夏夜的渐渐弥漫,小城人悠闲的生活方式开始了,但见人口密集的小区旁边,基本都有夜市的,远远的,一股扑鼻诱人的浓香鱼贯而入。哦,是街边叫卖不绝的各种流动彩车小吃,眼见麻利的小厨师神采飞舞,侍弄着刀叉,三两下一盘盘烧鱼烤翅、煎蛋炒面就做好了,旁边是几张矮凳子围着简单的茶几成一圈,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三岁大的儿子正吃得着烤鱼鳃,满嘴满脸吃的都是辣子油,可能有些辣,小家伙嘴巴不停吸溜,却并不愿意停止吃相,像个馋猫似的,乐此不疲地继续啃肉肉。
到了周末,若是不嫌远,可以去清姜河走走,尤其半夏时光里,临河搭建的烧烤城,常常座无虚席,人满为患。可不是,人们劳累了一个星期,周末,是最好的释放机会。小城市民或拖家带口,或亲朋相邀,聚在一起,一张桌子,几碟茶食,几只烤鱼,几盘凉菜,几扎冷啤,河边溪水潺一潺,身边笑声阵阵,一段时光,就怎么悠然而过,怎不陶然呢?
前几天,文友两个孩子金榜题名去了一次,回来,依然很回味。记得那日,小城处于持续高热中,当我乘坐的车子渐渐远离市区时,连日来罩在身上令人难耐的灼一热气息一点点褪远。我们要去的烧烤城,就在河岸上,用篱笆围起来一个窄长的院落,原木的餐桌和椅子,给人一种原生态的感觉。最惹眼的是,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的枝枝蔓蔓,邻座之间留有一小块空气,种满了向日葵,半夏时分,黄色的葵花开得正繁盛。
坐在那里,水声叮咚响,晚风习习过,清凉满身,花香满身。
坐久了,我想,心也静了,浮躁也远了。看着身边谈笑风生的食客,不觉感叹:原来,只要你愿意,这浓浓的、直面而来的人间烟火,近身,便可触一摸。
三
已近七月,夏正浓。
近日,隔三岔五的高热天气袭击下,我被水泥钢筋围起来的小窝,晒了一天自然跟蒸笼一般,晚饭后的院子依然很热闹,同事们摇着扇子,浑身上下涂满了浓郁的六神花露水,扎堆一起,谈天下大事,谈子女教育,甚至谁的腰上又长赘肉了,谁的脸蛋上又起皱纹了,还有昨夜谁家夫妻吵架摔盆子了,呵呵,都是一景呢。
这种氛围,我通常侵蚀其中最多一个钟头就无法适应这过分的喧嚣了, 寒暄过后,转身,上楼,开大空调,一首曲儿,一本书,相伴左右,倒也清净。 在读一本年代久远的台湾诗集,是洛夫的,不知何时夹了一枚十字绣书签,书签有些发黄,上面绣了四叶草,夹一着的那一页,正好却是那首喜欢得不得了的《众荷喧哗》。 几遍下来,清晰感觉到,洛夫的荷,与余光中的荷,席慕蓉的荷,倒也意趣相合,也配得上简、静、清、雅这四字,宛如小令,引人心动。
喜欢书香里的荷,一份清风明月一般的高雅与淡泊自不必说,我更在意的是,大作家笔下的荷,有母亲一般的平和与宁静,读多了,也深知自己成不了荷,却一直独爱此清芬。
也读陈丹燕的书,看陈丹燕写外滩路,黄昏中的咖啡馆,悬铃木老街与巧克力派,文字一如既往,还是我喜欢的调子,叙述不紧不慢,几分诗意加上几分怀旧的情怀,与心情搭配地恰到好处。
真的,这些清秀隽永的文字永远让我会沉醉下去。
索性一个人在屋子里,在地板上铺了竹席,细细品了起来。
当然了,家里书翻多了,会有小小的厌倦滋生而出。自然会蹬着我那辆旧自行车去斗鸡十字一书吧小坐。书吧不大,半夏时分,永远是沁人的凉意。
轻轻走进去,一个人坐在北边靠窗的一角,吧台上有几盆吊兰和不知名的草花,长得枝叶繁茂,翠绿盎然。书吧老板是位大姐,已经算很熟了,只要有新书总会微笑着拿给我,而我却一直衷情于陈年旧事的诉说,比如五月的海子,枫桥的晚露,清晨的潮汐声远,舒婷的鼓浪屿,以及夏天的凤凰木。。。这些带着植物草香和清宁的句子,永远读起来入眼和入心。
书吧里安静极了,空气里飘漾着班得瑞空灵的乐音,是钢琴和提琴的合鸣,还有风声,还有水声,偶尔,还有我喜欢的爱尔兰风笛,那悠扬绵长的音色,夹杂着稻梗的清香,从田野的深处,一缕缕渗进人的心肺里,一些日子的褶褶皱皱,一些心情的起起伏伏,瞬间像被熨平一般,妥帖又妥帖。
我想,这样的书香,这样的半夏,若能两两兼得,也是幸福的吧?
四
在乡村,半夏时光,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记得,父亲的麦田,光秃秃一片,麦茬深处,是点种的玉米,露出两瓣幼芽,隐隐弱弱的,被火一辣辣的太阳蒸烤着,父亲说,若来一场雨,多好。
话音落,乌云漫过,那雨儿,真来了。不过,半夏的雨,总来得急了些,还要伴着狂风夹杂着闪电雷鸣,顷刻间,漫天的雨齐刷刷倾泻而下。纤细的玉米苗,被豆大的雨点打得东摇西晃,有的甚至被打趴下,粘在地里。等雨停了,风儿一吹,苗儿青青,叶儿青青,几天不见,便又窜出两片叶子来。
这时候,笑得最满意的,是父亲,吸溜着旱烟,嘴巴咧开。
我还记得,老屋,坐落在老村子里,房前屋后,生长着许多果树,杏儿,梨儿,桃子什么的。半夏时光里,杏子熟了,又黄又软,咬一口,酸甜爽口。若从杏树下走过,不经意间,还可能有熟透了的杏儿掉落在脖子、肩膀上,绽裂开来,搞得满身都是杏儿的汁水,黏一糊糊的。梨和苹果一天一个模样,像个顽皮的孩子藏在叶子下面,青青的皮下,裹一着涩涩的果肉,给人无限想象。
半夏里,也是虫子繁衍最快的时候,父亲背上药罐子,一趟趟往地里跑,回来,脊背湿一漉一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药水,裤脚和鞋面,也沾满了泥土。父亲脱了衣服,满身通红,母亲从厨房端出一盆清水,让父亲一遍遍洗,一遍遍擦,直到有香皂的清香,从父亲身上漫过来。
多年过去了,我喜欢闻父亲身上那味道。那味道,有温暖和感念,也有辛酸和怅然。那个时候,我甚至想,等有一天,我一定不让父母下地,我要让他们衣食无愁,让他们不再辛苦,不再劳累。
如今,父亲和母亲渐渐老了,旧村子不在了,老屋也不在了,但父亲和母亲却依旧在侍弄家里那两三亩多地,粮食够吃了,就点豆种瓜,从早到晚手脚不停闲。待到这半夏来临时,父亲的菜园子里,豆角蔓,黄瓜苗,西红柿等沿着竹架爬满了,浅黄色的花儿细碎而素净,豆角一条条,黄瓜脆生生,西红柿一疙瘩挤在一起,碰上有人进城时,父亲会给我捎上一些菜,父亲笑称,他的菜,上农家肥给养分,撒草木灰防虫子,个头虽不大,吃着香,绿色环抱呢。
村子西边那大片地,是这两年新栽的苹果园,树苗没长起来,清明过后,各家各户都利用树苗之间的空隙点了香瓜,父亲和母亲也跟着种,我担心他们顾不过来,坚决反对。父亲说,瓜成熟后,专门有贩子来村里收购,又不用拉着去卖,闲着也是闲着,还能卖好几千块钱呢。拗不过,只好由他们去了。
眼下正是半夏,若是雨水跟得上,瓜秧疯了似的猛长,父亲和母亲要不停的去地里压枝掐尖,爬了一地的藤蔓上,结满了拳头大的瓜,满地都是,父亲说,看着都喜人。
后来,当我要接父母来城里住时,他们只顾摇头笑,不了,早已习惯种庄稼了,到哪儿,闻不到泥土的味道,人就像四处漂浮的尘埃,不踏实。这两只脚踩到泥土里,两只手刨在泥土里,两只耳朵,听着苗儿拔节的声音,整个人也跟接了地气似的,心神气爽呢!
那一瞬,我终于懂了,不再念叨来城里的事。
这个半夏,父亲和母亲,依然在瓜田里劳作。我的牵绊,也从屋檐延伸到地头。